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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国共和党总统初选:即便“茶杯里的风暴”,也并非毫无意义

“党内无派,千奇百怪”,面对2022年总统大选,法国共和党(LR)用一场跌宕起伏的党内初选诠释了这一点。
这个历来以戴高乐将军正统传人自居的老牌中右派政党,终于在圣诞节前完成了年末的“封箱”大戏。在令人大跌眼镜的党内初选首轮投票后,巴黎大区议长佩克雷斯(Valérie Pécresse)次轮击败国会议员西奥蒂(Éric Ciotti),成为代表该党角逐总统大位的正式候选人。她在获胜感言中声称“共和右派回来了”,并矢言要率领共和党向马克龙发起挑战。

2021年12月4日,法国巴黎,巴黎大区议会主席瓦莱丽·佩克雷斯赢得法国共和党总统候选人提名,她将代表该党参加2022年法国总统选举。


在域外媒体眼中,佩克雷斯的女性身份似乎遮蔽了这场初选本身的意义,加上左派的社会党(PS)和极右派的国民联盟(RN)同样派出女性候选人,因此令它们津津乐道的,是“法国是否会出现第一位女总统”。尤其是当佩克雷斯出线之后民意大涨,似乎已经达到能够和马克龙分庭抗礼的地步,更为这种假设推波助澜。
然而,民调指数往往只能说明一时的心态流变(已经有媒体警告,此次大选的“民调爆炸”可能会起到负面作用),从结构性态势上来说,共和党在本届大选中仍然处于尴尬位置:不仅两名右派候选人——国民联盟党魁勒庞(Marine Le Pen)和作家泽穆尔(Eric Zemmour)对其选民群体觊觎已久,而且未来五个月时间里,马克龙作为在任总统,享有更多的战略主动权。因此共和党费尽心力组织的初选,可能只是一场“茶杯里的风暴”。
即便如此,至少在两个维度上,共和党这场初选自有其意义在:一方面,在民粹主义仍方兴未艾的今天,它让人看到一个秉持共和价值的现代政党中,不同派系之间如何达成妥协和制衡,让这场“权力的游戏”不至于被极端立场和一人意志所绑架;另一方面,在历史性的版块变动之后,仍然处于后遗症当中的共和党将如何逐步恢复元气,通过“党内有派”的良性竞争来重建“政治家庭”?虽然重返爱丽舍宫前路坎坷,但未尝不是一个藉此观察聚散流变、检验政治伦理、信念及策略的机会。
党内初选:能否避免重蹈2016年覆辙?
2017年总统大选前的党内初选,对共和党来说是一段黑色记忆。萨科齐(Nicolas Sarkozy)、菲永(François Fillon)、朱佩(Alain Juppé)等几位党内大佬一场恶斗,“开放式”投票调动起巨大情绪,结果菲永刚一胜选,就因为妻子在议会助理职位上的“空饷门”爆雷而民意大跌,历史性地在大选首轮中败给极右派,更成就了马克龙强势崛起。因此党内初选成了共和党的一个两难抉择:不选,则无从产生能够服众的候选人;选,又怕重蹈覆辙,令派系之争再度伤及党内元气。
不过放眼2022年,形势却又有不同。上届出马的几位大佬当中,朱佩已经垂垂老矣、雄心不再;菲永和萨科齐官司缠身,后者一度放出试探风声,但显然没有获得正面反响,只能悻悻作罢。因此本次大选对于共和党来说也标志着更新迭代、旧人翻篇,党内中生代登上舞台。而在技术上,此次初选缩限规模、不再采取“开放式”选举,最终达成了各方都能接受的选举模式。
此次五名候选人中,选前以上法兰西大区议长贝特朗(Xavier Bertrand)呼声最高。根据民调机构Ifop在11月底的调查结果,在假定正式代表共和党参加大选的情况下,贝特朗将获得13%的选票,巴黎大区议长佩克雷斯和欧盟原脱欧事务首席谈判代表巴尼耶(Michel Barnier )各获得10%,阿尔卑斯-滨海省的国会议员西奥蒂6%,巴黎大区拉加雷讷科隆贝(La Garenne-Colombes)市长、医生朱文(Philippe Juvin)3%。外界普遍认为,共和党初选之争,可能会在贝特朗和佩克雷斯之间展开。
投票之前,共和党先后举办了四次电视辩论,但相比2016年的紧绷气氛,此次初选辩论显得缓和许多。五人之间很少出现针锋相对的攻击,反而在若干议题(尤其是限制移民)上高度一致,争相哄抬政策筹码,如贝特朗主张将劳工移民减少三成,巴尼耶要求暂缓移民准入,佩克雷斯提议对移民实施配额制,西奥蒂则重提取消获得国籍的出生地原则,等等。也正是在这种气氛中,没有哪位候选人明显地力压群雄、确立胜势。
12月2日,共和党初选举行首轮投票,结果却让人大跌眼镜,同此前民调预测大相径庭的是:西奥蒂扮演黑马角色,以25.6%得票率冲到第一,佩克雷斯以25%紧随其后,巴尼耶23.9%,贝特朗22.4%仅排第四,朱文则不出意外地以3.1%敬陪末座。
次轮投票紧接着在3日和4日进行(之所以如此紧凑安排,正是为了汲取上次共和党初选间隔一周的教训,不让派系分歧有太多发酵和激化的空间)。最终佩克雷斯以60.95%得票率轻松获胜,而对手西奥蒂也立刻认负。
正式结果公布当晚,形象清新的佩克雷斯在西奥蒂、党主席雅各布(Christan Jacob)等人簇拥下登台,宣布“共和右派回来了”,这让众多中右派选民松了一口气:党内团结得以挽救,而2017年大选的黑色记忆,看似也很有机会避免重蹈覆辙。
不过耐人寻味的一点是,从理论上说,在得到贝特朗、巴尼耶和朱文的支持后,佩克雷斯应当能在次轮选举中席卷75%的投票;然而现实是她只得到了60.95%,对手西奥蒂则在孤军奋战的情况下,仍斩获39.05%的票数。
这一反差表明,相当一部分持强硬观点的共和党拥趸拒绝接受持温和立场的佩克雷斯,他们此前支持贝特朗或者巴尼耶,是受到前者的社会政策、或者后者的欧洲背景所吸引,但一旦这两人退出,他们宁可投给最为强硬的西奥蒂,以此来表明自己的右倾决心。进一步而言,当西奥蒂也出局之后,这部分右倾民众是否仍会留在共和党阵营中,还是继续向右漂移、变成极右派的票仓,仍是未定之数。这也是为什么西奥蒂在败选后仍然自信满满地警告,对于共和党而言,和马克龙争夺中间派选民是死路一条,唯有和勒庞或者泽穆尔争夺“深右”选民,才有一线获胜机会。
“北境守护”贝特朗:马失前蹄
本次共和党初选中最让观察者大跌眼镜的,就是此前被广泛看好的贝特朗,首轮就被淘汰出局。
现年56岁的贝特朗,正属于政治上年富力强的阶段。他从北部地区发迹,仕途早慧(24岁成为圣康坦市议员,30岁成为副市长,33岁成为省议员,37岁成为国会议员),先后出任过希拉克政府的国务秘书和卫生部长、以及萨科齐政府的劳工部长。

贝特朗

贝特朗在廉租房中长大,求学经历与名校无缘,从政之前还曾卖过保险,这些都成为日后被对手取笑的把柄,但他不以为意,反而将这种出身平民阶层的乡土亲和感打造成自己的名片。但他也很难说是一个真正的乡巴佬式“局外人”,相反,批评者认为他富于心计和手段,并且因此在政坛树敌不少。
这位深耕北方的大区议长,很早就显露出角逐爱丽舍宫的雄心。早在2012年,他就跃跃欲试要参加2017年总统大选(并由此与萨科齐失和);但在2015年当选上法兰西大区议长之后,他撤回了参选表态。2017年,持右倾强硬立场的沃基耶(Laurent Wauquiez)出任“人民运动联盟”(UMP,共和党的前身)党主席,导致贝特朗退党。此次面对2022年大选,他今年3月便宣布参选,是主流政党人物中动手最早的。当时共和党的前途一片混沌,而贝特朗的先发制人,更加剧了该党分崩离析的风险。
于是,初选组织工作最大的看点,便是能否把贝特朗拉进初选的牌局——换句话说,便是能否通过初选让贝特朗重返共和党、从而维持右派阵营团结一致。而在2021年6月的地区选举中,他以无可争议的优势击败了极右派的挑战,连任大区议长,从而巩固了自己“既能对极右派说不,又能挑战马克龙”的形象。在这种光环加持下,贝特朗本人也在很长时间内维持“战略模糊”,拒绝排除单独参选的可能性,甚至表态不愿参加共和党的(2016式)初选。
然而在权衡利弊之后,尤其是在谋士的强力建议下,贝特朗最终还是决定参与共和党的缩小版初选,理由是:如果执意单独参选,会失去来自共和党方面的人脉及资金支持,同时也会将已经遭受重创的共和党置于“死亡风险”当中,更重要的是,如果单打独斗,他又怎么可能以异议者身份来面对共和党初选的“正统”获胜者,并确保能将中右派选民的选票收入囊中?
因此,当民意占优的贝特朗躬身入局时,多少带有一点屈尊的意味,仿佛他作为“天然候选人”的资格已经呼之欲出,只是为了党内团结的大局,才通过初选来获得合法性。但反过来说,这种势能也蕴含着极大风险:如果不能如其所愿,他赔上的便可能是全部的政治前途。《世界报》称,在初选之前贝特朗曾向友人表态:如果他没能在初选中获胜,就将退出政坛。
最终的选举结果,似乎印证了贝特朗阵营此前担心的最坏结果。媒体分析称,他与共和党的分分合合,不可避免地还是在党内忠实拥趸中造成了负面观感,虽然整体民调领先,但仍然未能突破党内初选这一关。这位“北境守护”在逐鹿中原的战役中遭受重创,接下来的抉择似乎不外两种:要么退守北境,安心深耕地方,伺机东山再起;要么如此前表态一般,心灰意冷退出政坛——不过在法国政坛中,从“下野”到“出山”,其实并不存在难以克服的障碍。
“男巫”西奥蒂:剑走偏锋
如果说深耕北方的贝特朗(至少看上去)有一种北方人的“忠厚老实”的话,祖上有意大利血统的西奥蒂,则有一种地中海炎热气息的“聪明绝顶”(其长相甚至让人联想到《权力的游戏》里魁尔斯的男巫)。这位出身南法城市尼斯、代表阿尔卑斯-滨海省的国会议员,不仅将和自己同龄的贝特朗逼入政治生涯窘境,而且经此一役,也让自己在共和党内、乃至在全国政坛上份量更重。
和贝特朗、佩克雷斯等竞选对手相比,西奥蒂的政治履历可谓单一,甚至可以说是乏味:在大区议员、尼斯副市长、省议长等地方职位历练之后,2007年当选为国民议会议员,由此一做便是15年,直到今天。长期以来,他以共和党另一位地方实权派、尼斯市长埃斯托西(Christian Estrosi)的支持者形象出现,但在马克龙上台之后,两人逐渐分道扬镳。埃斯托西作为党内温和派,愿意同马克龙进行合作;而西奥蒂则坚持强硬路线,成为共和党内的一枚坚硬楔子。

西奥蒂

在15年的议员生涯中,西奥蒂热衷的立法议程往往和权威、秩序、安全等关键词联系在一起,集中在警务、司法、狱政、难民、反恐、教育等领域。例如在2020年警察暴力和宪警安全成为法国社会焦点议题时,他提出动议要求禁止传播宪警和军人的图像;在他的推动下,议会立法要求所有学校的各个班级都陈列法国国旗和欧盟盟旗、国歌歌词、以及“自由、平等、博爱”的共和铭文;这种对秩序的关注甚至渗入到种种细节当中,例如以他命名、在2007年到2013年间实施的“西奥蒂法”规定,如果儿童在学校经常无故缺勤,那么父母享受的社会补助会被暂停、甚至取消。
在党内派系问题上,西奥蒂一直属于强硬一翼。2016年他先是支持萨科齐,随后支持初选获胜者菲永,甚至在大选次轮马克龙对决极右派的态势下,他也拒绝公开支持马克龙。在2017年的党主席之争中,他支持强硬派沃基耶。而在此次大选中,他愈发坚持右倾路线,甚至和极右派近乎合流,包括要求修改国籍法,从出生地原则改为血统原则,增设10万个监狱关押位置,降低刑事责任年龄,取消“不尊重共和价值观”的父母所享受的家庭补助,裁撤25万公务员岗位,恢复39小时工作制,推迟退休年龄到65岁,削减失业保险和社会补助,针对极端宗教恐怖分子设立“法式关塔那摩监狱”等,他甚至声称,共和党和极右派国民联盟的区别在于“我们有治理的能力”,换言之,在他看来,二者之间只是能力不同,在秉持的价值观上其实没有、或者说不该有多大区别。
如前所述,此次共和党初选的次轮投票之前,佩克雷斯俨然已经胜券在握:不仅贝特朗、巴尼耶和朱文三位对手向其输诚,而且170多名共和党籍两院议员(包括参议院议长和国民议会党团领袖)都公开为其站台,以至于西奥蒂不满地指责这种背书“有悖于我们这个团体和我们这个政治家庭的精神”,但即便如此,他仍然斩获将近40%的选票。
这种格局和初选本身的特性不无关系,因为此次初选并不是全体共和党选民参与投票,也不是像2016年一样的“开放式”选举,而是在将近14万名登记党员、或者称之为“积极分子”(militants)中进行的。每个投票者必须提供手机号码、电子邮件地址和邮政地址,并在投票两周前缴纳30欧元党费完成登记,因此虽然不能做到百分之百纯洁,但绝大部分参与者都属于共和党的“铁杆”选民,则是毋庸置疑的。
在这种背景下,初选投票结果会天然地有利于更强硬、更正统、看上去更符合右派价值观的候选人,这就是为什么西奥蒂“剑走偏锋”仍能虽败犹胜的原因,也是为什么共和党初选结束后、极右派的勒庞和泽穆尔纷纷向西奥蒂支持者喊话、试图承接这部分基本盘的原因。
“君临城郊区管家”佩克雷斯:周旋各方
相对于一北一南两名强劲对手,现年54岁的巴黎大区议长佩克雷斯,占据了离权力中枢更近的地利优势,仿佛在君临城的复杂斗争背景下,身居外围,同各方势力成功周旋。
20年间,她已经积累了典型法式政治精英的履历:毕业于巴黎高商(HEC)和国立行政学院(ENA),之后进入最高行政法院;2002年出任国民议会议员,并在萨科齐政府中担任过高等教育部长、预算和公共账务部长、政府发言人等职;2015年起,她从中央转战到地方,代表共和党出战,终结了左派在巴黎大区议会的统治。可以说,无论在立法-行政分支,还是在中央-地方层级,佩克雷斯都已经积累了众多经验。
更何况,整个大巴黎都市圈处于“一地三主”的复杂权力结构中(中央权力由马克龙派主掌、巴黎市由左派社会党主掌、巴黎大区由右派共和党主掌),这对这位女性议长的管理能力提出了额外挑战,而她在2020年地方选举中,以比2015年初次当选更大的优势轻松连任,则显示出选民对她过去六年间政绩的认可。
和贝特朗一样,佩克雷斯属于共和党内的温和派系,同样对此前该党的右倾化深感不满。在2016年党内初选中,她选择支持朱佩;2017年7月,她在党内创立了自己的政治派系“同享自由”(Soyons libres);继贝特朗之后,她于2019年6月宣布退党,因为这个党“在组织和理念上从内部被锁死了”,麾下新党也更名为“自由!”(Libres!);但到了今年7月,佩克雷斯又宣布将参加共和党初选,这也意味着出走之后的回归。
虽然她经历了和贝特朗类似的脱党风波,但作为此前并不被看好的候选人,她承受的党内民意反弹冲击,反而要比沦为众矢之的的热门人选贝特朗更小;作为巴黎大区议长,其政绩可见度要远高于偏居北方一隅的上法兰西大区;再加上西奥蒂的右倾立场实在难以让党内主流接受,这些因素共同造就了她最后的初选成功。
针对共和党初选,国民联盟党魁勒庞讽刺说,共和党是块“四等份蛋糕”(Quatre-quarts,一种以同等份量的面粉、黄油、鸡蛋和糖为配方的法式蛋糕)。从某种意义上说,这一说法虽然恶意满满,却也没有说错:西奥蒂、佩克雷斯、巴尼耶和贝特朗首轮基本上势均力敌,这意味着谁的选民群体都无法被轻易忽略掉,都可能在未来佩克雷斯调整政纲的过程中发挥掣肘作用。
正是在这种“四等份”格局中,作为象征性举动,佩克雷斯胜选后随即奔赴各主要候选人、以及共和党内大佬的势力地盘(首站即是西奥蒂的家乡)谢票,显露出再明显不过的笼络示好意味。她同样提到,贝特朗的社会政策、巴尼耶的欧洲视野、朱文的公共服务、西奥蒂的国家权力,都将是她未来调整政纲的借鉴,但她不会为迁就某一个候选人而无原则妥协。这位(据她自称)“三分之二的默克尔加三分之一的撒切尔”,如何整合初选之后的右派,仍然是一个颇费思量的问题。
“茶杯里的风暴”,但并非毫无意义
无论这场党内初选多么跌宕起伏,也无论媒体如何热炒“能让马克龙阵营不安的女人”,从宏观角度来看,共和党仍然处于2017年政治版图历史性裂变后的后遗症之中,政治上的分化重组尚未尘埃落定,这导致了此次共和党初选恐怕是一场“茶杯里的风暴”。所谓“法国第一位女总统”虽然未来仍可期,但恐怕至少不是在2022年。
之所以说这种政治重组仍未完成,是因为共和党仍然面临内外两大不确定因素:
对内,在极右力量上升势头遇阻、但仍然处于高位的背景下,支持西奥蒂的选民群体是否会忠于这个“政治家庭”、而不会将选票投给极右派,目前仍难下定论(甚至西奥蒂本人能否一以贯之地支持佩克雷斯也很难说),或者毋宁说,一定会有部分右派选民继续向更右漂移,投到勒庞或者泽穆尔麾下,但其比例究竟多大,是否会撼动大局,恐怕要受到未来数月内相关政治人物互动表态、以及政治、经济、社会(尤其疫情)形势的影响。在两轮多数选举制的框架下,能否突破极右势力的阻碍、进入第二轮,是佩克雷斯面临的首要难题。
对外,2017年版图分化造成的共和党精英出走、归附到马克龙政府的势头,迄今并没有根本性变化。例如内政部长达马南(Gérald Darmanin)、经济部长勒梅尔(Bruno Le Maire)、总统府秘书长科勒(Alexis Kohler)等原共和党人马,在现有权力体系中依然地位稳固。而更具标志性的事件,则是前总理菲利普在与马克龙共事三年后,虽然在内阁改组中被替换,但仍然创立新党“地平线”(Horizons)加入到总统多数派阵营中。尽管观察人士分析称,菲利普其志不小,组党举动可能是为“后马克龙时代”提前布局,但这毕竟是再过五年的问题,对于眼下共和党的雄心来说,非但没有帮助,反而固定了中右阵营的分化格局。
11月底,包括“地平线”、另一个中右党派“行动”(Agir)、中间派的“民主运动”(MoDem)和马克龙麾下的“共和国前进党”(LREM)在内的六个党派首次召开大会,吹响了总统多数派的大选“集结号”。这构成了横亘在共和党面前、眼下似乎难以逾越的一道力量屏障。
虽然此次共和党初选可能只是一场“茶杯里的风暴”,但这样一场风暴并非毫无意义。它像一面镜子,折射出当下时代法国社会的人心变迁。如果仅以“成王败寇”的简单逻辑,嘲笑权力角斗场上的失败者,其实并不是一件难事;而真正艰难的是,一个具有深厚历史根基、秉持戴高乐政治遗产的党派,如何在遭受一场历史性失败之后重整旗鼓,通过“党内有派”的良性竞争来巩固“政治家庭”,延续政治血脉,同时又不丧失共和伦理,这不仅需要信念和勇气,同样需要技艺和策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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