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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业了!我是不是当不成艺术家了?

  • 民生
毕业了!我是不是当不成艺术家了。。。? – BIE 别的
毕业了!我是不是当不成艺术家了。。。? – BIE 别的
写在前面:
5 月 25 日,一个阴晴不定的下午,闲得无聊刷朋友圈。挤在各种疫情生活日常的中间,我注意到一位名叫“伽让”的微信好友连珠炮一样分享了一串格式为“快来看央美毕业生××的作品展吧”的链接。
在回忆起“谁是伽让”(他曾在@呼朋唤友 中分享自己用名为 Lilith 的 AI 在社交网络里找真爱)后,我被一阵渺远的忧愁缠绕了五秒钟:原来伽让还没毕业。原来美院们的毕业作品季又一次开始了。原来央美今年的毕业展是无人得以到场的。 
于是与伽让闲聊了几句,想问问他作为实验艺术学院的应届毕业生,怎么看待今年这特殊的“毕业”,他与同学都经历了一些什么,在最后一秒得知毕业作品展挪至线上时是什么心情,以及最重要的是,今年中央美术学院的毕业作品们都有些啥?
几个小时后,伽让发给我一篇长文。他说,想说的话差不多都在这里了,顺带还可以导览一下自己的实验艺术同专业同学们大概都在做些什么。
以下是毕业生伽让的自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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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预想过很多次我的毕业展里得做些什么:
  • 刷大夜布展,趁保安撤退了在展厅里抽烟。

  • 在展厅里吃平时吃不起的外卖,而拿外卖时不走客梯,要走作品梯。

  • 趁开幕前去每个作品面前和作者假装 social 一下,一定要说:“哇,你做得也太好了吧!”。

  • 叮嘱我的朋友们不要在我的作品面前送花,那样搞得像送别。

  • 等开幕式忙完的那晚,和朋友们去 ktv 唱五月天的《干杯》,然后哭成狗。 

大概二月份的时候,我用脚指头都猜得到今年只能做线上展了,好巧不巧,当时我的作品《猫鼠游戏》已经做了大半,我做了一个三个小时长的影像,影像的内容是一只不断地被诱惑着,在跑轮上奔跑的猫,我将一台织布机组合在跑轮上,于是猫跑步的力带动着织布机的运作,织出了一块长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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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佳让(伽让) 《猫鼠游戏》2022

影像部分花了我好几个月的时间,现在就还剩装置的部分未完成了,我想做一个跟人类等身大小的跑轮,并将其放在展厅里,并在跑轮上播放这段影像。我不知道我是否应该按照原本的计划就这么做下去,还是说改变一下现有的思路,去做一个更适合线上展出形式的作品。
这个时候,阿佘 (1ceas)找我聊了聊她的毕业创作,那个时候她还没有她的 slogan :“到底是买个毛,还是买了个毛?”,她说她要做一个关于消费的讨论,把自己的头发全部放在电商平台上去卖。
干脆我也做个电子猫算了,也许可以阐述成:电子猫永远也不会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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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佘璐芸 (1ceas) 《卖个毛》2022

后来,我想着要不问问小曹吧?我接连着好几天都蹲在厕所里抽烟,和小曹打电话,每次的聊天无一例外,都是斗志满满地开始,鬼哭狼嚎地结束。小曹说她要做一个关于预言的项目,她从四月一号开始,每天做出十则预言,并在其后逐渐去验证它们的真实性,她甚至为此开了一个微博,我原本以为在我们当中,只有我平时做的东西会被谈话,看了她的危险预言后,我感觉很开心,因为我在牢里有伴了。我们互相给彼此打了很多鸡血,我想可能那些符合线上展这个形式的,会爆火的作品,可能并不属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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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文青 《我预言了》2022

我的毕业创作是用猫织布,想由此表达猫从具有自发性的动物,成为单调重复的工具的过程。在这个转变的过程中,猫选择了迎合规则,它的行为不再是自由的,富有创造性的,而是强制的,自我折磨的。而这也正是我想要批判的,所以我还是坚持自己,把这个作品做完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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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此之后,我度过了一段无聊又重复的时间,每天调整影像的颜色,调整作品阐述,焦躁地等待着真正的通知。在这样看起来每天忙碌,实则无所事事的日子里,我变得越来越敏感,我开始反复地去想着,怎样才能万无一失地展出我的作品,说不定线下展不会被取消呢?如果继续当一只乱撞的无头苍蝇,在消息确认后再准备,是一定来不及的。于是我开始谨慎地想象我处于布展的过程中,我买了一大堆工具,甚至因为担心学校的器材室无法顺利开放,我还赶紧买了两台电视机,以备不时之需。
就在一两个月后,我甚至都快忘了我是大四毕业生的这件事,我忘了还有一个没有确认形式的毕业展。我好像已经毕业了,我每天忙着接活,一遍又一遍地修改着怎么也画不完的稿子,我还忙着学做饭,免得点不了外卖饿死在被封控的家里。好像只有当父母打电话来时,我轻松地描述着一个盛大的线下展,每天有数不清的观众,说不定,我是说真的说不定,有人会愿意出一笔大价钱,买下我的毕业创作,我才能从这种报喜不报忧的习惯里意识到,还有一堆事情在等着我去解决。
我没想到通知真正下来的时候,我却一点感受也没有。这时我的导师谭天问我,是否会有点泄气,我回应他,我毕了业还是会继续做创作的,也正因如此,它是线上展,还是线下展,好像已经无所谓了,反正它只是我一生中的其中一次展览而已。但其实我真的是这样想的吗?我好像只是塑造出了一个我会羡慕的形象,一个职业艺术家的形象,并且努力地去模仿他。
再次见到我的同学们时,是在前不久的一次线上会议里。那天我正好睡过了头,一起床便收到了一堆消息,我急忙地挤进会议里,没想到他们已经一本正经地穿戴整齐,微笑着看向摄像头,正准备拍毕业照。我赶紧把摄像头打开,映入眼前的是一张睡眼惺忪的猪头脸,吓得我直接把会议软件的后台也给关了。当我调整好状态,再次进入会议时,大家基本都已经下线了,我失去了这流程里最后的参与感。我一直以为我没有这么在乎我的同学们,毕竟到现在我还分不清楚好几个人的名字,但我确实是哭了一个下午,直到晚上我才从床上起来。
直到这时我才开始非常地好奇同学们都在做些什么,我听说有做宝丽来移模的,有画塔罗牌的,做预言的小曹被封号了,我甚至还听小道消息说,卖毛的 阿佘 即将被拔成一个富有的尼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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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未谋面的安安突然在朋友圈提前丢下了几个链接,视频里的她在雪地里踏着自行车,用靴子接雨水,玩着跷跷板,她的这一系列作品好像都和水有关,她甚至还一屁股跌在了冰面上,她的作品名叫《 12 次水的驻足》,一如既往地做着像诗一样的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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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思潼 《12次水的驻足》2022

我也得加快脚步了,我找了好几个不同的人来帮我做建模的部分,我希望那些无法在线下展厅里呈现的东西,能够以另一种形式出现在观众面前。我每天都得和找来的第一个帮手确认一百次进度,他后来被我强迫症一样的输出给逼跑了。第二个帮手听起来非常的厉害,我们聊了好几天,他最后竟然告诉我,他什么都还没做。最后,我找了设计系的同学,没想到他这么能打,做出来的效果这么好。离作品提交的 ddl 也没有几天了,我赶紧把他渲染的“盗梦空间”提交了上去,开始紧张地等待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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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业展是在 5 月 25 日的下午 5 点 20 分开幕的(用“我爱我”,“我爱您”这样的谐音梗当成开幕时间的人,究竟是怎么想的!)我开始一边用电脑看着大家的作品,一边用手机看着大家发来的消息,直到有人发”伽让和他的猫毕业了!”的那一刻,我才意识到我是真的毕业了。 
我想起了我的毕业展待做清单,我好像既没有在展厅里做到惹是生非,也没能为了争夺展位而大打出手, social 也变得不具体了起来,不愿意被在作品前献花的我,现在正在朋友圈不断地复制粘贴玫瑰花的 emoji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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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应该会继续留在北京,在自己的出租屋里面,做一些说不上大也算不上小的创作。等到疫情结束之后,我们将会回到宿舍,草草地打包行李走人。我试着想象着那个画面,宿舍的床上全是灰,我一股脑地将杂物丢掉,顺便抓起几幅我可能早已忘记的作品,和衣服放在一起,全部丢进货拉拉的后备箱里。校门口交通堵塞,货拉拉一定排起了长龙,这些网约车马上将会从一个路口朝四处开去。可能就在这时,我们说好一起再做一个线下展览的约定可能就失效了。
说不定在往后的某个 5 月 25 日的下午,我会突然回想起,在那天疯狂地转发作品链接之后,我打开了和小曹的聊天框,发现她的上一条消息是凌晨五点发的,说她感到:焦虑又生气!我去找阿佘 ,没想到她完全不知道开幕了,甚至链接在哪她也找不到,我说她笨得像个垮起 p 脸的摩尔。
我们还是像往常一样冒冒失失地,好像毕不毕业也没有什么所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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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伽让和他的同学们毕业快乐。可以前往https://2022art.cafa.edu.cn/h5/ 围观更多 2022 央美本科生及研究生毕业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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