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缠足、辍学、被家暴,84岁的她逆袭成大师

  • 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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库淑兰

在剪纸的时候,伴随着她飞舞的剪刀,她的嘴里总是哼哼着一个一个热情的剪纸歌。

那一刻,谁也没有她更享受那份快乐。

库淑兰,一位一辈子都在跟泥土打交道的陕北女性,却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命名为“中国民间工艺美术大师”,获得文化部颁发的“中国民间美术一绝”金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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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她形影不离的除了一件件精美绝伦的剪纸作品,还有一把褪色的剪刀,点燃着她对生活的不放弃。

库淑兰是精神丰富的,人生除了守家,便是剪纸。

01

1920年生人的库淑兰来自陕西旬邑县的赤道乡王村。

库淑兰小名叫“猴桃儿”,自幼精干伶俐、争强好胜,是孩子们的娃娃头。

11岁那年父母把她送到三原县城读书,并给她取了这好听的名字—库淑兰。

学校不远处有个钟鼓楼和城隍庙,库淑兰最爱去那里玩耍。庙里精雕细刻的佛龛和绣工华丽的锦帷,不仅有看头,也开始唤醒库淑兰内心的自我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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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树梨花靠粉墙,娘到绣房教贤良。一学针线毛帘绣,二学裁剪缝衣裳。三学人来客去知大礼,四学莺歌把家当……”

库淑兰4岁时,便被父亲订下娃娃亲。由于公公家再三上门催婚,15岁后库淑兰便辍学在家跟着母亲学做女红。

过去,女红针线维系了中国妇女的一生,从待嫁、结婚到生子。

上面的歌便是那几年生活的真实写照。剪、裁、绣、缝、编等一整套语言方式在母亲的言传身教中,她很快成为村里一把能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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库淑兰17岁那年被婆家迎娶进门。她带上精心绣制的嫁妆,连同她念过的书、砚台和一把口琴。

那天母亲、妹妹和小弟哭得很伤心。他们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可库淑兰不知道,这之后生活的日日夜夜,时刻潜伏着不祥和颤栗。

在婆婆看来,女人又是念书,又唱歌,还会吹口琴这些都是不成体统的,一定得严加管教,诸多的刁难与逼迫便成了她的家常便饭。

来自历史的强大惯性,依旧支配着平原上的生活。十年间她生了十三个孩子,十三个孩子只有两男一女长大成人,其余八个全都夭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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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生活的矛盾转化为必须为生计而不停地在大地里刨挖时,她与剪纸的联系更加的沉重,更为致命。

在剪纸中,库淑兰是投入了全身心。

她经常忘记了做饭或做糊了饭,为此而遭老伴的打骂甚至摔锅灶。她也断绝了同儿孙们的来往、同乡邻们的闲谈,一心扑在剪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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窑洞光线太昏暗,她就剪一个硕大的灯泡与日月星辰一起贴在墙上,她喜欢电灯泡这类的东西,因为它能给人们带来光亮。

窑墙上贴到各式各样纹路的剪纸,窑顶上,有太阳、月亮、星辰、带花叶的电灯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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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人丢弃的香烟纸盒、彩色纸片在库淑兰眼里是宝贵的剪纸材料。她一天天收集,一天天积累,这些不起眼的碎纸片,在她的剪刀下,片片有了灵气。

文化部办学习班的时候库淑兰主动打扫卫生,实际上她打扫卫生是有目的的,她把掉地上的纸头全部归为己有,捡起来拿回家去,剪成小三角、小圆点、小条,一点都不浪费。

02

从那时起她被内心的阳光照耀着,一棵树的文化构架孕育着库淑兰今后的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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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成长于无数次多种方式,比如种植和丧葬等对土地的亲身体验中,而这许多感悟常常是在苦痛的一再提醒中才更为真切地被她一再触摸着的,最后成长为那极具生命力、粗壮而任性的“空空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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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人们是因为看到她的作品才惊讶地回头看她的,也是因为顺着那棵“空空树”才看到那片土地。

人们总想问她:你剪这棵树要表达什么?

库淑兰唱道:“正月里,二月中,我到菜园去拥葱,菜园有棵空空树,空空树,树空空,空空树里一窝蜂。蜂蜇我,我遮蜂,蜂把我头蜇得虚腾腾”。

唱完这歌她眼里坦坦荡荡、空空的,看样子算是回答了人们的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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库淑兰带给她的彩色纸张有着超乎一般的喜爱。

她甚至像对待小孩子一样,接过一大卷纸张时紧紧地贴在自己的脸上,久久地憧憬着一幅幅美妙而神奇的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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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个猴脾气,急性子的人,经常操着她一双小脚,走起来一路小跑。

她喜欢使一把大剪刀,说剪就剪,从不磨磨蹭蹭,拖泥带水。

即使剪错了,这儿用不上去,就调过来用到那儿,歪打正着,好像永远不会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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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母亲教给库淑兰的也只是基础的剪纸技艺,只能剪一些简单的样式,而真正让库淑兰从剪纸爱好者变成大师的原因,竟如同库淑兰的作品一样,充斥着神秘的民间故事色彩…

03

1985年时,库淑兰曾不慎在自家门口摔伤,昏迷了40多天。

家人百般尝试无果,只能为她准备后事时,库淑兰苏竟神奇的苏醒了过来,接着唱起歌来:我是神灵派来,救苦救难的剪花娘子。

如同1923年,鲁迅在“娜拉走后怎样”的演讲所说过的,“然而娜拉既然醒了,是很不容易回到梦境的,因此只得走。”

从此,她再也不愿放下那把剪刀了,她着魔似的进入了创作的高峰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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库淑兰创作的剪纸已不再满足于传统纹样如龙凤呈祥、福禄寿喜,而是幻化出了她内心的自我意识,趋向了生命的精神境界。

成为“剪纸娘子”的她,面容愈发消瘦,拥有了许多白发,眼窝深陷,而那双眼睛清澈干净,温和地看着这个世界,做什么事情都带着一股韧劲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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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经常因一幅作品构思和修改不满意,而彻夜不眠。

库淑兰说:“我花剪不好,三天两天睡不着,花剪好了,吃冷馍喝凉水也高兴”。

现实与内心的巨大反差并没有将她捆绑,反而让她用生命的最强音符谱写出了人生最华美的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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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她的构图里怎么安排都显得合情合理。

剪一幅剪纸画做的是减法,每一个生动的形态都需要精密的布局与取舍。

添加人人都会,唯有巧妙舍弃不是每一个人都懂。

库淑兰把自己心中仅存的快乐融汇进去,构成了美丽女子的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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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红的花、雪白的人脸、整齐的刘海,修长的眉毛下面是一双圆圆的大眼睛,心形的鼻子和半月形的小嘴,面带微笑地注视着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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剪花娘子头戴绚丽的头饰,身穿艳丽的服装,嫩白的小手放在胸前,双腿盘坐在美丽的莲花宝座上,俨然一位待嫁闺中的新娘子。

这种朴素的审美与巧妙的舍弃是任何一个大家也不能临摹的艺术。

04

毫不夸张地说,库淑兰在色彩上的运用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境界,但凡见到她巨幅作品的人,都被这种鲜艳强烈的色彩所感染、所打动。

这幅高约4米的巨幅剪纸《剪花娘子》,拼贴了2670片的圆点和花瓣,这正是库淑兰想象中自己的模样。

这些各式的圆点都是她一片片剪出,又一片片贴上的,其工作量之大、之繁非一般人所能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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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大媒体记者开始对库淑兰天才创作进行报道,原本默默无名的她,就这样成为了被大众知晓的“名人”。

她的生活没有发生任何变化,依然身住窑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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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4年12月19日,库淑兰在家中病逝。由于身上多了艺术大师的称号,库淑兰的葬礼办得十分热闹。库淑兰的形象被做成雕像屹立在家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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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村的人开始敬重她、照顾她,只不过王村已不再是后来的王村,现今改名为富村的王村的确富了,但这已与库淑兰无关。。

淑兰的乡亲们都说说,剪花娘子在剪纸的时候,伴随着她飞舞的剪刀,她的嘴里总是哼哼着一个一个热情的剪纸歌。

那一刻,谁也没有她更享受那份快乐。

在黄土高原的一道道沟沟壑壑上,在那一排排黄土堆砌的土窑洞中,华夏文明历史的渊源就如同眼前的黄土地般深厚、深沉、博大。

库淑兰的剪纸艺术就是在这片孕育了深厚文化的沃土中成长。

民艺不是简单的注释、解释,是精神的物化,我们看到的每一件东西都不只是东西,而是后边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