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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 戴健:“宝黛初会”所隐“木石前盟”之悲

原标题:戴健:“宝黛初会”所隐“木石前盟”之悲

人教版高中《语文》必修第三册节选《红楼梦》小说第三回内容,题为《林黛玉进贾府》,所述有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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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戴健:“宝黛初会”所隐“木石前盟”之悲
                
                 戴敦邦绘图黛玉进贾府

一是借黛玉“一双俊眼”细密周详地介绍荣府,包括宅第之宏阔、世家之气派、陈设之豪奢、人物之丰神等等,由此展开贵族生活的“正文”;二是借宝黛“两双俊眼”,从对方眼中刻写二人形象、气质、彼此感觉,工笔刻画初见之景,显现爱情主题在小说中的重要地位。

从传统小说人物、情节、环境三要素的关系来说,“荣府总括”可以视作“宝黛初会”的环境背景。诗礼簪缨的荣国府,确乎为宝玉气度养成的地方,也将是黛玉必须适应的一切,但更重要它是“木石前盟”仙缘神话托赖的现实土壤。

所以,两部分内容有主次之别:前者是铺垫,后者是主旨。而“宝黛初会”中发生的“勿睬”之论、“摔玉”之举,都使儿女之情笼罩阴影,悲凉之雾早在二人初见时已然渐起,作者于此已经奠定了悲剧基调。

结合脂批“作者每用牵前摇后之笔”[1]P.69的评述,此处的基调直接决定了整部作品“谈情”主旨的走向,故而应予重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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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邮票《贾母接外孙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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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雪芹在林黛玉弃舟登岸后,依其行踪一路描写贾府内外环境以及亲戚相待,皆为期盼之语、夸赞之言,体恤之意、亲热之情溢于言表,这一切虽有讨好贾母之嫌,但也确乎让投亲者多了些温暖。且不说会做人的王熙凤,即便小气颟顸如邢夫人,在黛玉拜见时也要“苦留吃过晚饭”,给足面子。

但不一致处也有,比如一向宽厚待人的王夫人却在黛玉正式拜见时另作别音:“有一句话嘱咐你:你三个姊妹倒都极好,以后一处念书认字学针线,或是偶一顽笑,都有尽让的。但我不放心的最是一件:我有一个孽根祸胎,是家里的‘混世魔王’,今日因庙里还愿去了,尚未回来,晚间你看见便知了。你只以后不要睬他,你这些姊妹都不敢沾惹他的。”[2]P.7

黛玉不解,陪笑呈惑,王夫人只说:“若这一日姊妹们和他多说一句话,他心里一乐,便生出多少事来。所以嘱咐你别睬他。他嘴里一时甜言蜜语,一时有天无日,一时有疯疯傻傻,只休信他。”[2]P.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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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电视剧《红楼梦》中王夫人、贾宝玉剧照

这段话我们姑且名为“勿睬论”,中心意思就是希望黛玉以后远离宝玉,万勿沾惹宝玉。说得委婉是“提醒”,说得不客气就是“警告”,这对初来乍到的林姑娘来说,绝非德音。

这段描述从情节而言是为宝玉出场作“蓄势”,先抑一笔;从人物刻画、尤其是王夫人的立场角度,“勿睬论”也甚有必要。

林黛玉新晋为荣府成员,何以引出的却是王夫人的“最不放心”?根本原因是王夫人了解儿子,一眼看出“举言谈不俗,身体面庞虽怯弱不胜,却有一段自然的风流态度”的林黛玉,对宝玉的疯疯傻傻将有怎样的助长神力,而这恰恰是她最为担心的。

《红楼梦》小说对王夫人的着笔较为精省,叙述详细处皆与宝玉有关,如贾环烫伤宝玉、马道婆作法、撵走金钏、宝玉挨打、袭人进言、赶走晴雯等。

由此可知,王夫人的世界里儿子最重要,对他的事自然也最敏感。这里除母子之间的感情因素外,“母凭子贵”的社会规范也是重要原因,更何况还有“嫡庶之争”的巨大威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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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画《宝黛初会》

宝黛初会后就发生“摔玉事件”,从侧面印证王夫人的“不放心”并非杞人忧天。老太太后来劝诫宝玉时有一句“还不好生慎重戴上,仔细你娘知道了”,也说明“摔玉”是王夫人之大忌,引发此事的黛玉岂不难逃“沾惹”罪责?

黛玉拜见王夫人隐含双意:它既是外甥女与二舅母的初会,同时也是黛玉与爱人之母的第一次接触。曹雪芹在小说构架中布线深长,黛玉未见宝玉先见王夫人,从家族礼节的角度合理又必须,而从“大旨谈情”的主题角度,则隐藏了“勿睬论”这样的负面信息,王夫人在宝黛爱情中的阻力意义由此确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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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黛初会的前奏相对灰暗,原因是黛玉的母亲、宝玉的妈妈都对男主人公作了负面评价,直接导致女主人生出“惫懒人物,懵懂顽劣之童”“不见那蠢物也罢”的心理阴影。

但黛玉毕竟是黛玉,自小读书识字、被父母“假充养子”的她有个性、有主见。宝玉初一亮相,黛玉就从穿着、五官、气质、配饰等方面作了正面评述,尤其是“好生奇怪,到像在哪里见过一般,何等眼熟到如此”的心理感受,使得长辈们之前的告诫都失了效力。此为一看,刻画的是“出客礼服”下的宝玉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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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桑田剪纸贾宝玉

接着是二看,描绘常服下的家居形象并及性情:“天然一段风骚,全在眉梢;平生万种情思,悉堆眼角”,观察者的好感度非同一般。

但曹雪芹在黛玉的“两看”之后却接以《西江月》二首。与黛玉“情人视角”不同,词作是从封建正统思想的角度品评人物。曹雪芹以此总括宝玉的思想和命运,反映出的是在人物塑造中的复杂心理以及多元视角。

如果说黛玉是用“热眼”赞美,那么《西江月》就是“冷眼”批判,作者的用意在于,营造相对理性的认知氛围,由此展开宝玉形象的刻画,不偏不倚,中正可信。试看第一阕《西江月》:

无故寻愁觅恨,有时似傻如狂。纵然生得好皮囊,腹内原来草莽。 潦倒不通世务,愚顽怕读文章。行为偏僻性乖张,那管世人诽谤。

此词评论宝玉的思想性格。上阕写宝玉个性奇怪。“无故寻愁觅恨,有时似傻如狂”,他总是在正统观念认为没有太多价值的地方浪费精力、投入感情,做派自是难获理解。“纵然生得好皮囊,腹内原来草莽”,从内外反差着笔——宝玉外表光鲜,内里却是粗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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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戴敦邦绘贾宝玉

下阕写宝玉的异端思想。“潦倒不通世务,愚顽怕读文章”,是指宝玉不走仕途经济之路,与封建科举制度乃决裂态度。“潦倒”典出嵇康《与山巨源绝交书》“足下知吾潦倒粗疏”,乃落拓不羁、举止不自检束之意。

宝玉对主流价值观确有很多相左看法,尤其在八股文学习上,甚是反感逃避,此处“怕读”的文章,专指八股取士的文章,而非所有的书籍。

“行为偏僻性乖张,那管世人诽谤”,是言宝玉因与社会正统观念异调,所以在世人眼中实乃怪物,但他执拗,不太劝解,不愿回头,对负面评价不以为意,叛逆程度甚深。

再看第二阕《西江月》:

富贵不知乐业,贫穷难耐凄凉。可怜辜负好韶光,于国于家无望。 天下无能第一,古今不肖无双。寄言纨绔与膏粱:莫效此儿形状。

这一首预言并评论宝玉一生。“富贵不知乐业,贫穷难耐凄凉”,是将宝玉现在的富贵与以后的落魄作对比暗示。“可怜辜负好韶光,于国于家无望”,从社会伦理的角度批判宝玉的无所作为。“天下无能第一,古今不肖无双”,承接前意又更作夸大,表达失望之情,乃痛极之语。“寄言纨绔与膏粱,莫效此儿形状”,将宝玉形容为反面典型、警惕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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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评绣像全传红楼梦》插图贾宝玉

据实而言,《红楼梦》小说中的宝玉既非大奸大恶,也非浮浪不经,只不过没有按照家族责任、家长意愿去规划人生,就遭口诛笔伐,作者刻画的目的在于揭示:封建正统社会对叛逆行为的容忍度之低,宝玉面临舆论压力之大,以及黛玉知己之可贵。

宝黛爱情的基础是互为知己,小说第三十二回借黛玉之口有明示:“果然自己眼力不错,素日认他是个知己,果然是个知己”[1]P.545。

作为爱情描写的开端,脂批在“宝黛初会”时即提醒读者,知己之情此时已生:“所谓宝玉知己,全用体贴工夫”;“他天生带来的美玉,他自己不爱惜,遇知己替他爱惜”;“其人不爱惜,而知己能不千方百计为之惜乎”[1]P.69。

黛玉的“惜玉”方式,只有“多心伤感”一途,脂批所言“后百十回黛玉之泪,总不能出此二语”[2]P.68,即预示林黛玉“还泪”之频,以及为宝玉叛逆个性所承之忧。

小说第三十四回宝玉被打后钗黛探伤的不同可作例证:宝钗提供了一粒治外伤的丸药,而这丸药在王夫人、老太太处都能寻到;林黛玉无有馈赠,但“两个眼睛肿的桃儿一般”的出场,是将对宝玉忧惧、心疼、担心都写在脸上,这是偌大贾府独一份的慰藉,也是宝玉最为需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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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连环画《宝黛初会》

因此,也只有在林黛玉跟前宝玉才吐露被打后的真实想法:“就便为这些人死了,也是情愿的”[1]P.566,父亲的责罚根本无效,叛逆的个性也根本不变。它也预示黛玉的伤感之泪仍将继续偿报,悲伤没有尽头。

3

再看宝玉对黛玉的观察与描绘。与黛玉两次打量宝玉的频次一样,第三回中也两次写到宝玉的“细看”。

第一次,“两弯似蹙非蹙罥烟眉,一双似喜非喜含情目。态生两靥之愁,娇袭一身之病。泪光点点,娇喘微微。娴静时如姣花照水,行动处似弱柳扶风。心较比干多一窍,病如西子胜三分”[2]P.10。脂批说:“此十句定评,直抵一赋。”[1]P.64

作者从宝玉眼中描绘黛玉的外貌风度,写尽其绝世丰神,犹如“词赋”的铺张扬厉。首两句写眉眼:眉尖如蹙,有如一缕轻烟;两眼含情,略带喜悦又略带幽怨。这两句构造新颖,语意别致,将林黛玉脱俗的面容与善感的个性都勾勒了出来。

接着八句写黛玉的娇弱病态之美,分别从面涡、身姿、泪光、喘息、静态、动态写其风姿,最后赞美黛玉聪慧胜过比干、病弱超过西施,分别典出《史记·殷本纪》和《庄子·天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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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电视剧《红楼梦》中林黛玉剧照

一看的重点有两处,一是黛玉的眉眼,二是黛玉的病弱。眉眼的刻画是为下文赠“颦颦”之字打下伏笔,病弱的刻画则是与前文“众人见黛玉年貌虽小”、结论是“便知他有不足之症”的描写形成对比:

众人认为黛玉的病弱要延医诊治,宝玉却以为是其“与众各别”之处,具有独特的美感。这次观察的结论也骇人听闻:“这个妹妹我曾见过的”,将宝黛在神话故事中的仙缘直接吐露,更示其与旁人不同。

宝玉的二看是“走近黛玉身边坐下,又细细打谅一番”,然后问了三件事。

第一件是问有无读书,甚有反击《西江月》词中“愚顽怕读文章”之意;第二件是问尊名与表字,杜撰《古今人物通考》故事,赠“颦颦”二字,应和第一次观察时对眉眼的细致刻画;第三是问有没有玉。

前两问其实都是闲谈式的铺垫,最后一问才是关键,当听黛玉说“我没有那个。想来那玉是一件罕物,岂能人人有的”,宝玉举动痴狂:“摘下那玉,就狠命摔去”,并骂道:“什么罕物,连人之高低不择,还说‘通灵’不‘通灵’呢!我也不要这劳什子了”[2]P.10。

结合贾府众人“一拥争去拾玉”的动作和贾母“要打骂人容易,何苦摔那命根子”的语言来看,落草时衔在口里的这块“通灵宝玉”对贾宝玉之重要可想而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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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改琦绘通灵宝玉、绛珠仙草

小说第二十五回马道婆作法,宝玉逢五鬼、奄奄一息时,也是幸蒙癞头和尚将玉石拿在手里“摩弄一回,说了些疯话”才化险为夷、转危为安。所以它确为宝玉的护身符、感应物。

曹雪芹在小说中将之设置为“木石前盟”的阻碍物,其中的逻辑关系并不重叠。因为在小说的神话传说中,贾宝玉被设定为神瑛侍者的下凡投胎,出生时口中所含之玉乃补天石之幻形,虽然人玉合一,但他们的对应关系并不相同。

与林黛玉有“木石前盟”仙缘的是神瑛侍者、而非补天石,宝黛初见时的似曾相识乃前世西方灵河岸边缘分的接续,补天石在青埂峰时并未与绛珠小草或绛珠仙子有何瓜葛。由小说第八回贾宝玉、薛宝钗互看通灵宝玉与金锁可知,真正与补天石有后世尘缘的是金锁,这是“金玉良姻”命定之数的来历。

摔玉之举是宝玉对“金玉良姻”命运安排的第一次挣扎,是宝黛初会中最出人意表、最不谐和的事件,也是隐含最深的事件。

由于人玉合一、不可分割,所以贾宝玉“摔玉”就等于“自戕”,以此抗争命运不仅徒劳,还很危险,“木石前盟”的不可能实现由此也可明了。

如将此次“摔玉”与其后第二十九回“摔砸宝玉”事件作贯通来看,更可知此处的隐含。“那宝玉又听见他说‘好姻缘’三个字,越发逆了己意,心里干噎,口里说不出话来,便赌气向颈上抓下通灵宝玉,咬牙恨命往地下一摔,道:‘什么捞什骨子,我砸了你完事’”[1]P.512,“通灵宝玉”与“姻缘”之间的关联性说得更为清晰,“毁玉”的目的是为了“抗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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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连环画《摔玉起风波》

初会中林黛玉终究没有细看那玉,因为“通灵宝玉”不是她的幸运物,带领读者揭开那玉面纱的是小说第八回细致刻画的宝钗,因为她才是“金玉良姻”命定之数中的正主。【终身误】曲子从宝玉立场道出了人生无奈:“都道是金玉良姻,俺只念木石前盟。空对着山中高士晶莹雪,终不忘世外仙姝寂寞林” [1]P.103。

虽然从世俗观点来看,“金玉良姻”并不逊色,可惜它非宝玉之愿。他心中追求的是象征自由意志的“木石前盟”,而非家族责任的“金玉良姻”。这是小说前文“痴狂”与“无故寻愁觅恨”的重要注解。

故此来看,“摔玉事件”不仅是“木石前盟”无法接续的暗示,扩大来说还是宝玉个人意志终然无法实现的起首之笔。

4

“木石前盟”的现实对应是“宝黛爱情”。前文所作的间阻分析,在《红楼梦》小说中都是隐性描写,在二人情感发展中既不显豁,也不直接。

那是因为作者为了让爱情悲剧的震撼之美深入人心,在故事构架中反而将宝黛爱情描绘成贾府的共识,第二十五回王熙凤的玩笑,第六十二回下人兴儿的预测,皆可为证。

脂批也曾言:“二玉之配偶,在贾府上下诸人,即观者、批者、作者皆谓无疑” [1]P.434。细究这份共识的形成源头,则在第三回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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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连环画《宝黛初相会》

黛玉进入贾府后的房舍安排,贾母的考虑是尽量靠近自己以便疼惜看顾,所以一开始的吩咐是将宝玉从碧纱橱挪到自己的暖阁,黛玉住进碧纱橱。但宝玉提出异议,不愿搬出碧纱橱,流露出欲与黛玉同住一屋的想法。

小说对贾母的反应作如下描绘:“想了一想说:‘也罢了’”[2]P.12,即答应了宝玉的请求。这里的“想了一想”大可玩味。贾母同意宝黛坐卧于一处(时间应该不长,只是“残冬”之权宜),并非草率行事,而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慎重决定。

那老太太心里谋划的究竟是什么呢?其实也不难猜。黛玉进门,贾母不等其行礼就“一把搂入怀中,心肝儿肉叫着大哭起来”,足见对外孙女情感之炽热;见礼以后又说:“我这些儿女,所疼者独有你母,今日一旦先舍我而去,连面也不能一见,今见了你,我怎不伤心”[2]P.4,透露的更是老太太意欲在黛玉身上转嫁的爱女之意。

将两代人的疼惜都放在黛玉一人身上,贾母除了在生活上对其极尽优厚之外,最深远的谋虑无非就是婚嫁打算了。最让她放心的安排不就是贾林联姻吗?这样黛玉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分享贾府的富贵。

因此,如果不是有宝黛婚配的打算,深谙封建礼教的老夫人绝不可能做出让宝黛同处一室的逾礼决定。古人七岁已不能同席,何况一室起卧?此处尚有宝黛年龄的问题需要讨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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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电视剧《红楼梦》剧照

黛玉别父进京时小说描绘其年龄是六岁,但其入京进府的表现,绝非六七岁孩童的见识与气质,况且己卯本在王熙凤问“妹妹几岁”时曾让林黛玉回答“十三岁了”,现在的通行本虽然删去了这句,但还留有其他痕迹,如宝玉一进门,黛玉看到的是“一位年轻的公子”,以上诸多刻画表明,宝黛初见时已非垂髫,至少是总角,因此共居一室之逾礼更可知。

正因作者心知肚明这一点,所以才会对人物年龄作模糊处理——为了不让这一描写过分惹眼。故此,“木石前盟”的最大支持者、纵容者是贾母,这是小说第三回的重要描述。

贾母与王夫人在宝黛爱情中一支持、一间阻,看似力量悬殊,贾母胜算更大,但在曹雪芹笔下,后者还是实现了逆转,“二玉”之情终是水中月、镜中花。

王夫人间阻实力与决心的显示是在对晴雯的驱逐中。王夫人明知晴雯是贾母挑选出来、宝玉姨娘的人选,仍因其不合己意而一力清除,反映出在宝玉婚配问题上自我意愿的强烈,以及对选择权的坚决捍卫。

贾母知道此事后无奈作罢的事实也说明,宝玉婚配问题上母亲确实比祖母更有发言权与决定权。“晴有林风”,《红楼梦》将晴雯与林黛玉作对应描写,所以晴雯被逐可以视作宝黛婚事不遂的前兆:即使贾母有让林黛玉嫁给宝玉的念头与想法,但得不到王夫人首肯也是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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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红楼梦〉品读》,戴健著,东方出版中心2020年12月版。

王夫人看好的儿媳妇人选另有其人,那就是自己的娘家侄女薛宝钗,无论从家族利益还是宝玉走向正道等的考虑,都理由充分,所以,贾母对林黛玉的疼惜与庇佑,并未达到一言九鼎、周全无虞的程度。

《林黛玉进贾府》固是锦绣文字,作者在借林黛玉一双俊眼、移步换景动态介绍贾府状貌的同时,更将小说爱情主题中的远景淡淡绘出,主要人物的立场与关系在不露声色中勾勒,从而奠定其在全书中提纲挈领的地位。“木石前盟”是唯美的,这在宝黛初会中已经展现。而从“传情入色,自色悟空”的创作目的考量,“木石前盟”注定是悲剧收场。

令人惊叹的是,作者在小说第三回中即将“美好”与“难遂”同时绘出,由此全面阐释了“悲剧”二字的涵义。

因此,把握宝黛初会时的淡淡悲伤,才能真正“拘定”整部小说的主旨。

参考文献

[1]曹雪芹.红楼梦[M].济南:齐鲁书社,1994.

[2]人民教育出版社等.普通高中课程标准实验教科书语文(必修第三册)[M].北京:人民教育出版社,20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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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健:“宝黛初会”所隐“木石前盟”之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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